踏遍冷湖戈壁 他给望远镜找到最适合的家
科技日报记者 张 蕴
位于赛什腾山海拔4200米的选址点C区
杨帆摄
杨帆在赛什腾山 张春光摄
杨帆
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助理研究员
在之前的团队,我已经有了较为确定的科研方向并做了一些相关工作,转换赛道其实有一定风险。选址可能是天文领域中最艰苦的工作之一,像拆盲盒,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。
青海冷湖,一个原本因石油资源枯竭而接近荒废的小城,最近因被选定为世界级天文观测台址,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。
8月18日,《自然》杂志发布了我国科研人员一项关于天文观测台选址的重大科学进展。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研究团队于2018年1月在青海冷湖地区开启天文观测台选址工作,并建成关键台址参数测量平台。经过连续3年的监测,相关研究人员发现,冷湖台址完全可与国际公认的最佳天文台址比肩。
“那3年,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,就是给未来望远镜找到最适合落户的家。”说这话的是杨帆,他是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助理研究员、上述选址团队的核心成员之一。
歌里唱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,但其实多数天体是不会闪的。“一流的天文望远镜,要能‘看’到天上最暗的星。这不仅需要望远镜‘视力’好,更需要极佳的视野——晴朗的夜空,而冷湖恰恰具备这一点。”杨帆说,他和团队要做的,就是找到冷湖的最佳观测点,“让望远镜能在此处看到最暗的星”。
8月26日,杨帆接受科技日报记者专访,讲述了青海冷湖地区天文观测台的选址历程。
“选址像拆盲盒,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”
冷湖镇,曾是我国重要的石油重镇,但随着资源日渐枯竭,昔日的采油小城逐渐失去光彩。不过,此地海拔高、云量低、日照充沛、降水少、交通便利又远离城镇的光污染,布局天文大科学装置的优势十分明显。
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首席研究员、博士生导师邓李才将目光投向了冷湖。2017年末,他踏上了冷湖“踩点”考察路。只是冷湖究竟是不是一个光学天文台的理想“居所”,当时谁的心里都没有底。
“你要不要跟我去冷湖选址?”一天,邓李才向杨帆发出邀请。这一问,打破了杨帆循规蹈矩的科研生活。
80后杨帆是一名“院二代”,其父母均为中国科学院科研人员,从小耳濡目染,让杨帆自幼便对科学研究产生了浓厚兴趣。博士毕业后,杨帆来到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从事天文研究工作。
一番思想斗争后,杨帆惜别原团队——国家天文台红外天体物理团组,加入邓李才负责的恒星与恒星系统团组。
“在之前的团队,我已经有了较为确定的科研方向并做了一些相关工作,转换赛道其实有一定风险。选址可能是天文领域中最艰苦的工作之一,像拆盲盒,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。” 杨帆回忆道。
2018年3月,跟随邓李才的脚步,杨帆初次来到冷湖。
从北京乘坐飞机,直飞青海德令哈,落地后乘车4小时抵达冷湖镇,再前往选址所在区域。望着眼前茫茫戈壁滩、高耸的石山,杨帆第一次感受到“世界屋脊”——青藏高原的魅力。
冷湖地区日照充足、降雨很少、晴夜数有保障,确实优势明显,但在总面积1.8万平方公里的区域里,台址究竟该建在何处,这成了摆在他们面前的第一道难题。
此后一个月,为找到最佳观测点位,寻址团队科研人员踏遍了冷湖戈壁荒滩,一座比戈壁滩平均海拔高出1000至1500米的“石头山”——赛什腾山走进团队的视野。
“赛什腾山海拔4200米,海拔越高大气层越薄,大气对星象观测的干扰越少,沙尘相比山下戈壁少。我们又调取了赛什腾山区过去几十年的卫星云量数据,发现赛什腾山作为天文台址确实很不错。”杨帆回忆道。
“我这辈子的山,都在这里爬完了”
锁定赛什腾山后,下一步团队要做的,就是验证他们的判断。“我们计划在赛什腾山搭建观测设备,并对各项天文数据进行分析。”杨帆说。
可赛什腾山的研究条件,让团队上下再次犯了难。这里不通车、无水无电无网络,天文设备如何搭建?施工人员如何作业?如何给运维设备供电?
“天文望远镜以及各种大型设备,由直升机‘出马’运输,小型设备就靠手提肩扛。登赛什腾山需3个小时、下山需两个半小时,我们上山前需带齐一切有可能用到的设备,否则这一天就算白来一趟。”杨帆说,“我这辈子的山,都在这里爬完了。”